他顿了顿,语气加重:“至于官粮,我会想办法周旋。
但你们记住,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,把这图谱抄回去,让各县百姓都照着找,总能多撑些日子。”
众人连连点头,小心翼翼地将图册传阅抄录,原本绝望的脸上渐渐有了生气。
有人捧着抄好的纸页,忍不住感叹:“都说杜将军乃是修仙真人的弟子,我一直将信将疑。
今日见此救命图集,方知所言非虚,杜大人的见识确实不是咱们这些人所明白的!”
江县令望着窗外,心里默默道:杜尚清啊杜尚清,你这图谱,怕是要救活不少人命呀。
他转身对众人道:“抄好了就赶紧回去吧,趁着天气还没冷透,多寻些吃食储备着。
丰水这边,我会尽量匀出些粮,但你们也要记着,积极自救才是根本。”
江县令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里已没了犹豫。
他走到书案前,抓起朱笔,在借粮文书上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,又盖上县印。
“每户先借二十斤杂粮,记清楚数目。”他声音沙哑,“府城那边若怪罪下来,我一力承担。”
“谢江大人!”
众人喜极而泣,连磕头的力气都没了,只是趴在地上,任由泪水打湿青砖。
老知县挣扎着起身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血,对着江县令深深一揖:“江大人这份情,我们记一辈子!”
江县令摆了摆手,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,心里清楚——这字一签,他怕是要把自己搭进去了。
可再看看这些官员脸上的感激,想想那些在饥荒里挣扎的百姓,他又觉得,值了。
书房外的风还在吹,带着一丝凉意。但这屋里,却仿佛有股暖意,从那些滚烫的泪水里,从那方鲜红的县印上,悄悄漫了开来。
众人千恩万谢地离去,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。
江县令拿起那本图谱,指尖拂过“杜尚清绘”四个字,忽然觉得,这薄薄的纸页,比那封知府的手谕,要重得多。
那名来自清河县的县丞捧着抄录的图谱,在堂下踱来踱去,眉头紧锁,嘴里念念有词,脸色发白。
旁边一位同来借粮的主簿见他神色不安,忍不住问道:
“李县丞这是怎么了?有了这图谱,本该宽心才是。”
李县丞叹了口气,搓着冰凉的手:“你是不知道,我刚才翻到水生动物那页,见上面写着泥鳅、黄鳝都能吃,心里就犯嘀咕。”
他压低声音,“孙思邈真人在《养生铭》里说过,‘莫食无鳞鱼,自死禽兽肉’,这泥鳅、黄鳝可不就是无鳞鱼?
老辈人也常说,‘无鳞鱼不要吃,吃了犯病根’,还有那俗语‘鱼生火,肉生痰,萝卜白菜保平安’,可见这些东西吃不得啊。”
他顿了顿,脸上添了几分忧惧:“不光是孙真人,道家修行里也有说法。
道学宗师孙思邈还说过,‘莫食无鳞鱼,食之多命促’,听着就吓人。
《本草纲目》里也写,‘鳢鱼……形状可憎,气息腥恶,食品所卑……道家指为水厌,斋醮所忌’,这鳢鱼不就是黑鱼?
也是无鳞的。古人忌讳这些,总有道理,万一吃了真惹出病来,百姓本就虚弱,岂不是雪上加霜?”
那主簿听他说得郑重,也有些犹豫:“可……眼下这光景,能找到的吃食本就少,若是连这些都不能吃,怕是更难捱了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,”李县丞愁眉不展,“可祖宗的教诲,道家的禁忌,哪敢轻易违背?
万一吃了无鳞鱼,真应了那句‘多命促’,我这县丞可担不起这罪过啊。”
两人正说着,江县令从后堂出来,见他们愁容满面,便问起缘由。
李县丞连忙将顾虑说了,末了道:“江大人,不是下官迂腐,